碟中情

    不经意间又从抽屉里看到了这张光碟，想想，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播放过了。
    于是拿出来再放一次，谁知它又增重了几分，重得我拿起来都有点儿力不从心，整个人都差点被压成了五行山下的孙猴子，我知道那是过往疼痛的记忆压着。这重量，有增无减啊！看着手里薄薄的光碟，脑海里的影碟机已经急不可待地抢先播放了。突然，脑袋猛地一片星光，怎么回事？难道是记忆“卡带”？哎哟，撞到墙了。
    耳边拂来周杰伦的《千里之外》：“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无声黑白......”我的思念就一如这缠绵人情的优雅旋律，缱绻在千里之外。虽然我失恋了，但此时脑海里浮现的不是失恋后脆弱的心中那个牵挂的女孩，而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弟弟——周炳葵。
    这次我决定收起眼泪鼻涕，笑着回忆过去。
    弟弟总是抱怨他的名字不好，虽说“炳”老是被人误以为饼干的“饼”，但他总说葵是女孩子用的，对我的名字就羡慕嫉妒恨。我总是安慰他，说我才对他的名字羡慕嫉妒恨，“炳”是光明，“葵”是向日葵，光听名字我就有一股化为向日葵奔向光明的激情（虽说我的名字也有“光明的朝阳”的意思）。
    我们的童年也许是我这一生回首最多次的时光了，每次头回过去了，就不愿转回来，这也许是为什么我总是脖子抽筋的原因了。
    童年的弟弟有一个很残忍的嗜好，那就是对小动物很残忍。唱片里播放着周杰伦的《蜗牛》：“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如果让当时的弟弟听到，那接下来必定是：“在最高点把你活活地虐死！”每次看到他虐杀小动物的残忍，我就想到了前不久看过的张艺谋的《金陵十三钗》和更久的一部《南京！南京！》，电影中的中国同胞在日本侵略者的手中就如同蚂蚁在我弟弟的手里，我脑海里顿时只剩四个字——阿弥陀佛！弟弟消灭蚂蚁比食蚁兽还高手，所以我一直叫他“灭蚁兽”。如果说蚂蚁可怜，那么蟑螂老鼠之类的就是可悲了，让他见了，求虐啊！必杀之而后快。杀而不快者，一律鞭尸！各大刑法，无所不用其极，搞得千山鸟飞绝，万径蚁踪灭；老鼠宁愿活活饿死也不出门。有点历代暴君的风范。如果史学家实在无法体验秦始皇、朱元璋等皇帝对人用极刑的残酷，那找找我弟弟示范一下足矣，保管他们回去之后三天三夜吃不下饭。我常常怀疑南宋《三字经》的“人之初，性本善”是不是应该修改了。
    “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稻香》一歌放出来，我条件性被旋律的音符弹射到了刚刚接触玻璃球的那个时代。那时候玻璃珠风靡世界，我和弟弟更是疯狂到了一塌糊涂的境界。还记得当时在家里垒起了“炮台”，搞起了“三国鼎力”的局面，我属火之帝国，弟弟属水之帝国，另一个则是“公家”，相当于朱元璋的军队和陈友谅的军队反抗的元军。当然我是要选做朱元璋，因为历史上最后是姓朱的获胜。我们火之帝国使用的自家绝学是传说中的必杀招数——火龙招，此招可谓“不出则已，一出惊人”，通常情况下不会轻易出招，次要原因是此招使用多了有损手指，弹玻璃球嘛，以子之手攻子之玻璃球，岂有不痛之理？主要原因就是：绝招嘛，绝就绝在它是吹出来的，不能多用，如果用多了必定破绽百出，毕竟不可能连连取胜。偶尔出来一招打偏了还能说“失误”，多了只能说“勿失”了（不要再失手了）。弟弟的水之帝国绝招顾名思义——水龙招！别以为名字里有个“水”它就能灭“火”，哥的火龙招可是名不虚传的，准确度达到了百分之六七十，弟的水龙招是名不见经传的，出招磨蹭不说，准确度只有我的百分之二十。哥只要火指一挥，千军万马直捣黄龙，一举剿灭敌军，手指如箭头，都指向他铩羽而归的地方，最后单车逼宫。后来他闭关修炼，潜心修招，最后竟然到了可以和我并驾齐驱的地步了。于是“水火相容”，兄弟二人踏上了江湖，联手去欺负外面那些武林高手，争夺“珠王”（猪王）。
    我和弟弟一路过关斩将，活像张飞关羽，却也几番惨败几番倾家荡产。有一次输得底裤都没了，袜子都抵押了，只好忍辱负重，退隐山林，潜心修炼，只待东山再起。可是东山再起前提必须是要有充足的“军饷”资本，当时我们就如同朱元璋起兵的初期，由于只是淮右布衣，所以起步困难。但是“募兵”是发动“弹珠战役”的必要前提，怎么办？钱是关键。当时我们年龄虽小，但是早已经懂得“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这句话的真谛了。于是我们跑到了工地上，捡垃圾废铁，然后卖钱。后来发展到了进工地偷钢铁材料，屡试不爽。但是指挥“军队”时我们懂得绝招是不能频繁使用，现实生活中就完全忽略不计了，这就是所谓的“纸上谈兵”。由于偷铁卖钱这招很高，可是经常使用就会失灵——被逮着了！那时正是烈日高照，夏日高温烤得我们头晕脑热的，我们断定如此恶劣条件是不会有看守员傻到来巡逻的，正是行窃的最好时机。可谁知道看守员比我们还头昏脑胀得厉害，竟然顶着烈日出现在我们面前。弟弟抱着那包铁正好被他逮到，瞬间我们意识到“创业”的一路艰苦。更让人叫苦不迭的是，估计我当时脑袋发胀得空虚了，傻帽傻帽地走到看守员面前，说出了一句至今想起依然毛骨悚然的经典话——“他欠我钱！”然后脑袋进水地指着弟弟。他当时就懵了，两眼木鱼似的瞪我......估计吓坏了，被我这么无情地出卖！想来得出一个相当哲理性的结论——人到危急关头，六亲也不认了。
    我们一路维艰的征程再次证明了历史改朝换代的来之不易，皇帝老儿不是谁都能做的，不过“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这句话也不是白出的，只要有恒心还是可以做做的。我们曾如周杰伦《将军》一歌里唱的那样：“我对着潮汐推敲什么是以静制动，山林间迷雾能不能当障眼法的内容，月转星移的轨迹跟临军布阵相同，风林火山是不是用兵之重......”最后我们必然性地运筹帷幄，战法无穷攻势如风踏平天下后踏上了九五之尊的宝座，只是最后还是一山不能容二虎，共患难的兄弟不念手足情深了，开始自相残杀，“水火不相容”的真谛一再被证明。这也再次印证了为什么历来朝代更换不止——都是权力惹的祸啊。
    曲终回忆断，转而来的是一曲《珊瑚海》，不过歌曲其中的合唱部分是我和弟弟最喜欢的，三年前我们曾经还合唱过呢：“转身离开，你分手说不出来，海鸟跟鱼相爱，只是一场意外......”犹记得那时哥一个妖音浮起，弟一个猫声大叫，顿时鬼哭狼嚎，猿哀马啸，鸡鸣狗叫，仿佛世界末日，恶物狰狞出巢。一阵忐忑之后，绝生于千里之外！
    然而思绪却一如睡莲一般绽放到了更早的以前，在一个烈日炙烤的港湾边，由于当时天气炎热得让人怀疑发明衣服的人是不是傻蛋，所以我们决定卸下一身累赘投入海水中泡个澡。也许当时又是脑袋发胀得厉害吧，海水被停靠岸的船只弄得黑油油的，颇有《阿房宫赋》中的“渭水涨腻”的特色，可我还是毅然跳入了海里，洗得一塌糊涂。弟弟也看得两眼发红，三两下脱光了衣物，估计当时也头昏脑胀得比我更厉害，竟然忘了自己不会游泳！也许是以为我浮在水上是因为水浅吧。于是光着屁股屁颠屁颠地后退十来步，然后心情激动热血澎湃地一股脑儿猛冲向海里，大叫一声：“我来啦！”瞬间把我吓个半死。他就像一个空葫芦掉进水里，然后水不停地往壶嘴里灌，估计当时够呛的，喝了不少黑水吧。可我当时水性不高，自己泥菩萨一个，最多勉强可以游个浅滩，他倒好，一步登“深海”，来游泳又不是来跳远，跳那么远干嘛？当时毕竟是自己的弟弟，不能不救啊。于是我凭着仅有的一点水性扑了过去。好在我潜能大，竟然与大海一番搏斗后生拉硬扯把弟弟给拖出了水面，救上了岸边。妈呀，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时他的肚子相当鼓，跟青蛙似的。这是我的第一次内疚，也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责任的重大。
    令我惭愧的还不只这件事呢，当哥的我愧疚的自责心理一旦萌动，那就真的“牵一发而动全身”了。后来我和他约了一些伙伴玩躲猫猫，就在一个旧的溜冰场里。为了让他躲稳了，我要他爬上溜冰场的手扶杆上，越上一道颓圮的墙。谁晓得他在手扶杆上脚一滑，掉下来时双脚开叉，生生地来了个半空“骑竹马”！可男性的构造是相当特殊的嘛，于是当时我们就真正意义上见到所谓的“蛋疼”了。我当时那个哭笑不得啊，看着他手捂着他那里一个劲儿跳着，眼泪飞溅啊......
    还有一次就是去逛森林了，当时没有逛街知识，逛森林却跟成吉思汗打仗一样，行军到哪里哪里就是我们的地盘。森林里打游击是最好不过了，只可惜机会很少，毕竟以小孩的思维确实很难招来一队“兵马”。人数不够，行军打仗也就没太大意义。于是“人猿泰山”诞生了，我们两只野猴子爬树爬上瘾了，一天不爬树就浑身不舒服，把森林搅得鸡犬不宁，鸟儿们无处安家。我们自是典型的“泼猴”。后来我们路过一棵树，树上的锦簇中，一只鸟被我们的气势惊飞，似乎在告诉我们——此地无鸟巢一个！聪明的我们自然当定了“隔壁王二”。为了掏这个鸟窝，弟弟猜拳输了，负责爬树，我在下面接应。看着他那几根皮包骨爬树比猪上树还难，我那个恨铁不成钢啊，于是硬要把他扶上去。终于看到他威风凛凛爬到最高端时，我变态心理一阵自豪啊——这才是我弟嘛！可不安偷偷溜了出来，高处不胜心寒，威风不得！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当弟弟手刚拿到鸟巢时，估计是兴奋过度，大喊一声：“哥，我拿到了。”紧接着就和鸟蛋一起掉下来了。可怜的弟弟啊，我说在下面接应，是要你把鸟巢扔下来，没叫你自己也掉下来啊。不过不幸中的万幸，他没像鸟蛋一样摔得“花开遍野”，关键时刻肩膀舍命挺胸而出了，头没着地，却把肩骨摔断了。
     《牛仔很忙》这首歌并不是内容触动我，而是望“名”生义，想起了牧羊的那个时候。那时候家里养了一群羊，放羊的重担落在我们兄弟二人身上。两个放羊娃每天赶着一群羊出圈后就开始不务正业了，人都变成了“羊”，整天往草丛里钻。不是跑去番薯地里偷番薯烤，就是跑甘蔗地里偷甘蔗吃，吃饱喝足高高兴兴回到家里才猛然想起——羊呢？而羊群们则都成了“人”，跑人家菜地里“收菜”去了。
     《麦芽糖》这首歌让我想起当年弟弟突发式的嘴馋引来的祸。弟弟突然得像“基因突变”一样不知怎的就喜欢吃麦芽糖，而且是“一发不可收拾”的那种，只要他吃上一口，那就跟吸毒似的接连不停嘴。有一次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和同龄人争一块麦芽糖竟然发展到了拳头想见的地步，不过弟弟瘦弱，三两下就被人搞定了。为了复仇，他跑来请我出山。哥是什么？——弟弟的靠山啊！于是我去帮弟弟报了仇，狠狠揍了人家一顿。可是事情同样一发不可收拾，人家请来了哥哥，比我大，就把我给当球踢了。当时我被揍得头破血流，门牙都掉了两颗，上医院了。事后我不后悔，因为觉得可以当一个被信任被依靠的哥哥真好。后来为了我避免弟弟再次和人家打架，我自己省吃俭用为他买了一大包麦芽糖当生日礼物，这么多糖，他是吃肥了，我瘦得都快要前胸贴后背了。不过我身上肉多，瘦点没关系，重要的是看到皮包骨的弟弟那干柴似的身子能长点肉出来，要不然将来被别人炸了都没点粘锅的油。
     《屋顶》唱起了当年那最浪漫的夜晚：夏夜里房间闷热得就像蒸馒头，尤其是兄弟同床更是热不堪言，恨不得你一口我一口互相吹吹风。后来我们抱着席子上阳台，先往水泥板浇上一桶水后等蒸发干了再睡觉，那感觉就是凉爽。又可以看着满天星星，时不时流星还会拖着尾巴闯出来。星空也成了我们游戏的棋盘，而且相当不错，至今佩服当时对着星空丰富的想象力，二人“吹水功夫”足以淹没星空好几次了。
    还想到了一起在湖里泛舟捉鱼摸虾，一起爬山越岭搞“长征”摘野果，一起骑单车远行，一起在自己搭建的破小屋子里躲过雨，一起玩卡片斗得天昏地暗，一起玩电子游戏废寝忘食......
    那一对身影，九头牛也拉不开，炮轰也不行。很怀念那段时光，那时候我们是好伙伴，那个时候我们都一样，现在呢？不一样了。
    《断了的弦》曲锋一转，也扭伤了我美好的记忆。上了初中以后，我们关系的转变，就像断掉的弦，再怎么接，音都不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虽然弟弟比我小两岁，但是身材已经长到比我高出了整整十厘米。每次上街都被人误会弟弟是哥哥，我是弟弟。步入了青春期，我们不再幼稚地玩那些现在看了都发笑的小游戏了，我们有自己的思维，有了各自的同学朋友，相处的机会少之又少。在大人的教育下，我渐渐懂事，懂得当哥哥的要教育好弟弟，不能总是带头玩。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往后我只有批评和教育弟弟，并没有再和他玩了。大人们把那引以为骄傲的“成熟思想”强加于我，让我与弟弟产生了隔膜。经常的，我们会为了一些小事发生争执，理直气壮。家里只买了一台电脑，我们在争玩电脑上更是互不相让，游戏的虚拟世界代替了我们的现实世界，也带走了我们兄弟的亲密关系。
    弟弟初二那年，成绩像冬天的温度计、股市大跌般一落千丈，每个月花钱明显增加，还经常找我借钱。久而久之，我产生了怀疑。后来在大街上发现他竟公然和他的猪朋狗友们叼着烟，大街就被这么一帮人给污染了。我上前和他吵了一顿，丝毫没给他在狗友们面前留面子。犹记得当时那帮人摩拳霍霍欲痛揍我一顿，个个脸上气得就像烤熟的红番薯，可弟弟没有，他阻止了想要揍我的那帮人，和他们去了网吧。我当时很愧疚，又很生气，他怎么变成了这样子！纯粹败家子一个！晚上回家我抑制不住了，冲到他的房间里（因为我们不再同睡一张床），骂他不学习就知道上网吧之类的事情。没想到他破口顶撞吓了我一跳：“我们家的电脑每次都被你一个人霸占了我哪里玩的了电脑我每次问你问题你总是气得暴跳如雷地骂我笨我想要和你聊聊天你却总是说要学习没时间每次都只是叫我学习就是没有像以前一样叫我一起去玩你每次都和你的朋友相处很开心就是和我没话说每次想要找个话题和你聊天你总是那么无法交流每次我做错事情你都不再像以前一样为我分担帮我解决而是对我越管越严我不和朋友出去网吧鬼混难道呆在家里面对你那无情的脸面不成......”他连续不断地将心里的悲愤一口气骂得干干净净，一直到最后无语的地步。也就是那一晚，我学会了面对镜子回忆过去的习惯。
    而就在第二天，因为没睡醒，我在校门口与一哥们“摩肩”了，可那哥们就是横不饶人，欺负了我。这件事被弟弟知道了，他就带着那帮猪朋狗友狠狠地把那个人给揍了，却被学校记过处分。我去找过他，他被人打肿了脸，但他面对我那张冷漠的脸还是那么令我心寒，因为在我来之前，这张脸是春光满面地和他的朋友们谈笑风生地谈论什么周杰伦的《青花瓷》很好听，与面对我时判若两人。“炳葵，人家要我们赔偿医疗费。”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真恨不得抢劫银行一百万，然后把钱往弟弟面前一丢：“弟弟，拿去摆平它！”可现实的我就是那么懦弱。“不要告诉爸妈，我自己扛着。”他毅然回答。我突然感觉到我们兄弟间确实少了很多东西，连最起码的“弟弟”“哥哥”都没叫过。可当时我第一次感觉到——弟弟真成了哥哥！而我已经神马都不是，没了当年的神勇。此时我听到了弟弟喜欢的周杰伦的《我不配》，我不配当哥哥！
    回去之后我下了《青花瓷》这首歌：“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从此以后《青花瓷》成了弟弟在我心中的代表歌曲，这首歌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一首歌，也就是因为这首歌，我知道了弟弟喜欢周杰伦的风格。于是我也成了周杰伦的粉丝，我是跟着弟弟的，毕竟都一个姓——周。后来《青花瓷》成了我一直以来想要和弟弟合唱一次的梦想，可这个梦想不久就扯远了。
    弟弟因为成绩一向不好，中考落榜，毕业就决定出去打工了。我当时的自责和愧疚那是相当的......哎呀，无法形容！那就用“十分之超级非常很”吧。他落榜没哭，我倒是狠狠哭上了一回，哭自己的无能，不配当哥哥。
    他当时的决定让我很不解——去上海！跑到远离广东的千里之外的上海去。他决定的事情没人可以阻挡。送他到机场时我们依然不变的冷漠，其实我知道，我们只是在故作冷漠而已，可谁也没有打破这沉寂。我当时很想为他唱首歌——《千里之外》或《一路向北》，可我的鬼哭狼嚎之音确实不敢恭维。后来哪怕和他拥抱一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体不受思维支配了。航班走了，我还呆呆站在那里，挥之不尽的是眼泪。
    而后来，我依然若无其事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跟父母拿钱上高中。每次我想起我们的这段兄弟情，总是眼泪鼻涕齐齐决堤。涕泪满脸的形象确实很容易传染别人，引来同感，但是我怕你们见到我涕泪满脸时，恐怕就要开怀大笑了，难免夸上一句“你哭的样子好Q啊！”为什么呢？因为我每次想念弟弟的时候，总是要对着写字台上的那一面大大的镜子哭上一晚上，然后喜剧的一幕出现了：镜子里的男子汉对着贴在镜子右上角的弟弟的照片，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还和照片自言自语，又是傻笑又是哭，。心里难过时候，对着自己哭就会好受很多。
    然而说来也怪，这世界还真有奇迹。我在高中学校里惊奇地发现有一个长得像弟弟的同学，不止像，简直就是弟弟的盗版。他当时在操场看足球赛，我主动和他搭讪，后来成了好“兄弟”。也许是我对弟弟的愧疚太深，又恋弟情深，所以想要找个“兄弟”来弥补一下。这么想来，那个同学还是委屈了呢。
    后来我收到弟弟的第一封信和第一笔钱，他承诺要供我读书费用。我就这样成了花弟弟钱上学，而弟弟在外打工挣钱的哥哥。后来弟弟给我买了台手机，还第一时间快递过来，也许这样我就可以多些和他联系。手机很高档，两千多元的。可我即使有了手机，和他也少有联系。弟弟找了个女朋友，我是从她那里才知道的——其实，弟弟境况并不好，为了供我读书，一直都在省吃俭用，连自己的手机都是买二手的，几百块钱......
    听着《青花瓷》，几年过去了，不知道何时弟弟能回家一趟，哪怕过个年。听着听着，突然产生了渺小感，又想到“人生就像一部电影”这句话，而我只能说：我的人生就像一首首的歌曲。
    这张周杰伦的唱片本是弟弟的，我在他走后从他的抽屉里拿出来的。歌曲不多，但是很长，长到几年后的今天依然在我脑海里播放。歌曲里的故事，不在光碟里，在那随时可以打捞起过往的脑海，因为当时没有良好的条件，买不起照相机，无法留住那些点点滴滴，那些记忆就在岁月的长河里逐渐遗失了，泛白浪，起涟漪，不复当年的清晰。但是不能忘记啊，那就得仿佛重播，然而朝花夕拾的时候却总是“卡带”，哪怕脑袋瓜子经常保养，时不时还更换几个酷酷的头型，而记忆却还是会遗忘，和很多东西一样，再怎么改也改不了本质。我害怕有一天会忘记，所以用文字串起记忆，希望在我遗忘了的那一天，翻开时可以找回那些感动。
    弟弟，那些美好的童年，我一直记得，你还记得吗？你的这张碟，哥一直给你保留着，这张碟里，有我们很多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