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周炳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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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几年前,我的邻居阿忠不知从哪里得到一只狗,全身黄黄的,好是可爱。阿忠为它搭了一个狗窝,但小狗狗似乎讨厌这里,哭了好几天。我也为此感到烦了,天天听着狗的哭号,哪来的好心情? 后来狗狗习惯了,但还是很腼腆,走出来时总是带着羞答答的表情,又可爱又可怜的样子。我被它征服了,满怀爱心地天天来看它,它也很喜欢我,见到我总是热情似火的使劲摇着尾巴,因为我有好吃的。 后来阿忠转了个性子,不许我给狗狗喂食。我不理他,照样给狗狗食物。他管不了我,可管得了狗狗。于是,每次只要狗狗吃了我给带来的食物,他便教训它。我于心不忍,后来就不怎么来看望狗狗了。 在阿忠的照看下,小狗和他的感情日渐增深。他每天晨昏都陪小狗到海边跑步,一跑就是几年,小狗长成了大狗。对它来说,一生最幸福的便是陪主人跑沙滩了。 阿忠没特地给它命名。别人家的狗都叫旺财、来福、进宝啊什么的,可阿忠就叫它“狗”。狗不再是当年那条惹人爱的小小狗了,它 庞大的体型让人望而生畏,狗吠一声惊骇人心。我也不再对它好了。 可阿忠还是那么爱它,那么亲热它,他们相依为命着,因为,阿忠是单身,她老婆七年前去世了。当时还怀着孩子,从二楼摔到了一楼。两人十分恩爱,邻居谁看了都羡慕的一对,就这么阴阳相隔了,还带走了一个孩子。大儿子年龄只有八岁,但由于和别人的孩子跑去池塘里游泳,溺水死了。从此阿忠不住那楼房了,在这个靠山的低矮土坯平房里住,一到夏天里头就闷得慌。 “老天不公啊,总虐待我!”阿忠常常时不时的感叹。然后拿着一支烟,仰天抽着,代替了他的抽泣。 “再找一个伴儿吧,才三四十岁,怪孤独的。”人们总劝他,可他就不找,一是对死去的妻子念念不忘,一是怕再连累他人。他摸着狗:“有它就够了。”通人性的狗也总是冲着它咧咧的笑。
后来阿忠买来了几只羊,在这个远离闹市的地方,和他的狗,开始了放牧人生。他不再孤独,因为每天要面对那么多的伴。他的狗很聪明,在阿忠的行为教导下,学会了赶羊群,羊要是跑到人家菜园里吃菜,狗也懂得赶出来。有时候羊群跑丢了,阿忠都能靠着狗灵敏的鼻子将羊群找到。 “小家伙,还真行。”阿忠摸着狗,狗乐呵呵的摇着尾巴。 只是,它很少见阿忠笑。 可是有一天,阿忠丢失了一只羊,他带上狗,凭着狗灵敏的嗅觉,到了山头上,狗突然嗅到了什么,一直吠个不停,阿忠纳闷着四周巡视,没什么。怎么找也找不到,于是回家了。他心疼了一整晚。 没几年,羊群数量翻了好几倍。他还时常挤羊奶去卖。人们都喜欢喝这纯羊奶,尤其是我,将羊奶煮熟后加上糖,味道极香。“喝这羊奶,比超市卖的纯,喝着身体壮,都是我和狗辛苦换来的。”阿忠如是说。 后来阿忠又丢了一只羊。那是一只很会产奶的老母羊。阿忠两次丢羊的事件都很神秘,狗也找不到。怀疑是人捕了去。又心疼了一晚上。狗望着他叹息的身影,似同情却又似恨自己无能。 没事的时候呢,阿忠会带它去海边洗澡。刚开始它害怕,不敢下海。阿忠就先下去洗,然后呼它下来。它在岸边踱来踱去的,刚要下去,一个浪打来,便又跑了上去。阿忠不强迫它。后来它凭着对主人的信任,跃了下去。一人一狗,在海里打闹着,就像一对情侣。他帮它洗身体,它帮他搓背。 去年的春天,阿忠和它去山脚下放牧。羊群们努力地争着吃嫩草,恨不得一肚子全装下这些美食。阿忠陪着狗坐在青草地上。 阿忠拿着妻子的照片,然后指给它看:“这个是我老婆,你女主人。你没来之前是她陪着我,她走了之后,还有你来陪着我呢。”它认真望着,附应一声。然后指指妻子旁边的儿子:“这个,你小主人......”然后埋着头,抽起烟,抚摸着它。它舔舔他的手,看着他脸颊晶莹的闪烁。 “你是我最信任的亲人。”阿忠总是这样夸奖它。 不知不觉的,日近黄昏了。阿忠才发现羊群不见了,于是和狗分头去找。在山上,他看到那一幕,瞬间麻痹了:一条巨大的蟒蛇正咬着他的一只羊。除了在电影里,现实中他还从未见过如此之大的蟒蛇。 阿忠害怕的两脚发抖,不听使唤。转身刚逃命的想跑,狗就扑了上去。 “快跑,狗!”阿忠叫唤着,可狗已经咬上了蛇的尾巴。阿忠亲眼看着,它用锋利的牙齿咬得死死的,顽强,愤斗。无论蛇尾如何甩都徒劳。蛇放下了羊,蜷身转头便冲上去咬住了狗。阿忠惊呆了,恐惧封住了喉,颤抖却依然不罢手。他没有狗的勇气,没有冲上去。 狗很快窒息了。蟒蛇甩了甩,然后一口一口将狗挪吞入口。阿忠看着狗的头进入蟒蛇的口,接着是身体,最后剩下两只后腿和尾巴。这时,一股暖流涌上心头,那些和狗在一起的时光,那两只失去的羊。他顺手抄起一支断树干当棍,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去,就像狗一样。 趁着蛇嘴里吞着狗的空,他抡起棍子,使上了全身力气,将一切的愤怒与痛恨一棒一棒地砸下去,直砸到鲜血溅脸,每一滴血的溅起,他都回忆起和狗的度过的每一点点滴滴...... “喂,阿忠叔,什么事?”我接到他的电话。 “帮我叫几个人到山上来一下。”他在电话里就这么痛苦的说了一句。 我带上几个人跑到山上,见到这一幕的都惊呆了:他坐在大蟒蛇的头上,使劲的将爱狗从蟒蛇的口里掰出来。“过来帮忙啊。”他哭喊着。 我们兢兢战战来到他面前,蛇是死了,才放下了紧悬的心。我们掰开了狗,他猛的将狗抱入怀里,哭着...... “把蛇和那只羊抬下去,送到市场去。”他冷冷的说,只是抱着他的狗。突然他哭着笑了:“狗啊,你做得很好,我们回家,啊。”那一刻,所有人都感动了。 后来我们都称他为“打蟒英雄”,可他不喜欢。 以后,他只是一个人放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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